草莓「紫赤」
银白的雪覆盖整个城市,仅仅一夜过后景色就变得焕然一新。
街道边到处都能看见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快到圣诞节了啊……
紫原抬起头,呼出白气。
「啊!这个!爸爸我想要这个!」小男孩挣脱了妈妈的手,快步跑向街边橱窗。趴在厚重的大玻璃上,红红的小鼻子都快压扁了。
紫原也蹲下来,摸摸儿子的头,用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声音说「这个等到圣诞再买好吗」
「诶……」失望全都写在那张小脸上了,孩子妈妈伸手蹭蹭儿子的小鼻头安慰道「再多等两天,和圣诞礼物一起送给你,好吗?」
小男孩嘟起嘴,想了一会,又点点头
「真乖」
紫原一家打算外出采购一下最近几天需要的食材,临近圣诞,人就会变多,如果提前储备一些的话就能轻松许多。
紫原拉着儿子的小手,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那里展示着做工精良的木马。
「我们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以及扛着面粉袋子的人们挤进了面包房后门,听到声音一个初中年纪的小女孩跑过去。
「爸爸!妈妈!还有mil!」
「啊……好渴……ril,给爸爸拿水来……」
「等下啦!别把鞋子脱在那里!」
「姐姐我要吃草莓派!」
「现在没有草莓!」
「ril帮我拿一下这个……」
看着乱七八糟的一家人,ril扶了一下额头。
总算整理好了买回来的东西,ril把咖啡和烤派端过来,小心切开。
其他人都乖乖地围坐在桌子旁边。
「不是草莓的诶……」
「哪来的草莓啊!」
「ril!这个是你自己烤的吗!手艺变好了!」
被母亲称赞了的女孩挺直了腰「我将来的梦想可是会……烤出最好吃的派!」
听到姐姐的话mil撅嘴「切,这么没意思的梦想啊……」
「你倒是说说你将来要做什么啊,难道是要吃……一辈子吗!」
「才不是呢!我的梦想可是成为马术超强的人!」mil两眼发光。
「铃」
两个孩子的声音被门铃打断。
「有客人来了,敦,你去招呼一下」
「哦……」紫原不情愿放下手里没吃完的派,起身去店里「来了来了……」。
在这安静小镇的郊区里,紫原开了一家面包房,一家四口人过着吵闹而温馨的生活,和妻子一起一边烤着面包一边照顾两个孩子。
会议结束以后,整个下午都没有事了,正好可以去酒店周围转转。
赤司看看手上的表……在晚餐开始之前,先去哪里比较好呢?
今天是22号,就快到圣诞节了。
远离太阳的土地,被冰雪覆盖着。赤司把戴着手套的手插进口袋里,尽管戴了围巾,还是挡不住方向不定的冷风,它们从衣服的缝隙间,从裤脚钻进来,让人忍不住缩了脖子夹紧双臂。
呼出的白气微微模糊了视线。
虽然天气冷得不像话,景色却很美。那些披着亮闪闪白色薄纱一样的精致建筑也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不需要人类去精雕细琢,大自然本身打造的事物更令人惊叹。
能在工作之余欣赏到异国美景也很不错,
赤司想。
一小撮雪突然落到肩上,抬头去看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拍拍翅膀飞走,只留下被抖干净了雪的树枝还在微微颤抖。
赤司拍拍那些雪,冰屑留在厚实衣料的缝隙里,亮晶晶的,闪闪发光。
转过街角,赤司发现一家小小的面包房,雪盖住了牌匾上的字。橱窗上贴着新品奶酪面包的海报,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赤司觉得自己仿佛闻到甜甜的味道。
明明才刚吃过午饭的,奇怪……
仿佛被吸引过去一样,赤司走进了小小的面包房。
「铃」打开的店门拨动了铃铛。
走进室内,暖气迎面而来,一同扑进鼻孔的还有烤面包的香味。
店里没有人。
赤司看到在离他最近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造型精致的小面包,都是他所没见过的……
没过一会儿,从结账台后面传来脚步声,大概是店员过来了。
「欢迎光………………」
听到声音戛然而止,赤司抬起头……
穿着巨大围裙的紫原站在那里,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幻觉一样。
赤司也是一样,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说话。
「真没想到小赤你会跑到这里来」紫原泡好咖啡摆到赤司面前。
「我也是」
让妻子代替自己看店,把两个孩子哄回房间,和赤司一起坐到客厅。
「这次出差多久?」
「明天就回去」
赤司环顾了紫原家的客厅,目光又回到咖啡上。
「明天一早?」
「明天一早」
紫原沉默阵,又问,
「最近……过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一切都还顺利」赤司抿一口咖啡,然后非常优雅,轻轻地放到小碟上,接着说「自从礼美的葬礼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你见面呢」
「…………」
平常的语气。
赤司的脸上没有表情,感受不到他的悲伤,也感受不到任何应有的情感,是随同岁月一起深深沉入湖底,任谁都无法打破的平静。
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紫原还记得几年前的晚上,捏紧手指,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的赤司,那是紫原第一次见到赤司哭泣的样子。赤司的妻子在那一晚死去,什么都没能留下。想要安慰,想着至少应该说一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在那之后,赤司也没有再婚。
「你呢?生意怎么样?」
「也挺好的……」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啊」
「在那之后,你接替了你父亲的资产吗」
「只是名义上而已……但是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
赤司把杯子转一个圈,又喝一口咖啡。
紫原认真的看着赤司,尽管岁月的沉积让赤司变得苍老,但他始终能从那张脸上找出少年的影子,那些带着咖啡香的白雾漂浮着几乎让他有一瞬间感觉穿越了时间退回到过去曾经一同度过的那段时光。
「工作……会很累么?」
赤司摇摇头,「反而会稍微轻松些」说到这里,赤司露出微笑「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面包……是怎么烤出来的呢」
赤司不可能不知道面包是怎么烤的。
但是却这么问了,笑着看紫原的眼睛。
紫原能看到赤司眼角细小的皱纹,他曾经被那双眼睛凌厉地瞪过,也曾被温柔地注视过。
「我烤给你!」紫原突然站起来,说。
「嗯,我可以一起吗?」
「当然!」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飘起了小雪。ril拉着mil欢快地唱起了圣诞歌,赤司和紫原在厨房里断断续续听着两个孩子又唱又笑,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像这样,把蛋液刷上去」紫原示范一下,将小刷子交给赤司,很快赤司像模像样地刷起来。
「然后,沿着这里,把它们切开,不要太深」
「嗯」赤司小心的握着面包刀,挪到合适的位置。站在他身后的紫原伸手握住赤司微微颤抖的右手,稳稳地,熟练地切开。
「这边要像这样……」紫原的声音很轻,就在耳边,带着点鼻音懒洋洋的,却能够让人安心。
被握着的手也很温暖,紫原粗糙的手心贴在赤司手背上,还粘着蛋液和一点面粉。
「这样就可以了吗?」赤司转过来认真地问他,纤长的睫毛上有白白的面粉在上面。
「然后把葡萄干放到上面就可…………」
思路被打断了。
从紫原还想说什么的嘴里发不出声音。
赤司抬头看着他,瞳孔里是自己不知所措的身影。
想要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想要握住他的双手想要低头去亲吻他想要揽住他的腰任由他挣扎怎样都不放手想要告诉他我依然喜欢你……
一瞬间涌上来的全部情感占据了大脑
「……敦?」
砰咚
「把葡萄干怎样?」
砰咚
「……敦?有在听我说话吗?」
砰咚
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只有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强烈感觉。
「唔………………紫原?」
突然被抱住的赤司吃了一惊,「怎么了?」
努力想要把头搁进赤司颈窝的紫原沉默着。
紫原伸开的臂膀,依然宽阔的能装下整个赤司,贴合在一起的心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同步。
「……对不起」
从赤司背后传来紫原闷闷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呢」
「一定很痛苦吧………………对不起」
我在说什么呢?
「敦……?」
「我……」不会好好表达,只能做出这样的行动,收紧双臂抱紧赤司。
赤司也轻轻地回抱了紫原,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孩子一样,想要微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却发现眼泪已经一滴一滴划落在地上。
如果妻子还活着的话,他们的孩子大概也和ril差不多大了吧?过着富足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
但是啊……已经不可能了,已经结束了,在那时就已经结束了,赤司比任何人都明白。
紫原现在拥有的,是他所没有的一切。
粗糙的指尖从脸上刮过去,紫原笨拙地抹掉赤司的泪水。
「小赤……我果然,还是希望能和小赤在一起」
「但是,又很害怕」
是嫉妒吗?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那个晚上开始,本该重合的两条路越分越远。
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呢?
赤司看着紫原的双眼寻找答案。
安慰的话也一句都说不出来。
「小赤……可以留下来吗」紫原试探着问,但是赤司摇摇头。
「还有工作啊……」
爱意也好,幸福也好,一样都无法给他「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放弃结婚,说什么都要和小赤在一起……」
「在说什么傻话」
「那样的话小赤就不会认识礼美酱,也不会伤心」
「敦……」
赤司想打断紫原,却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会一直待在小赤身边的,我不会死的」
「我会给小赤幸福的!会给小赤想要的一切!!」
「……够了。」
「就算现在也可以抛弃一切和小赤……」
「住口」
赤司双手捧上紫原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敦,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紫原满脸的委屈
「我知道敦喜欢我,能被你喜欢,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从一开始,赤司身边能够称为「朋友」的人屈指可数,尽管赤司聪明过人,仪表堂堂,谈吐自如,举止优雅,可回过头来,身边连一个可以倾吐烦恼的人都没有。
那时是紫原无意识的接近,才慢慢地有了新的开端。
「我也很喜欢敦,所以就像敦希望我幸福一样,我也希望敦能幸福……所以,不要说什么要为我放弃现在的生活」
「对不起」
紫原低下头,握住赤司的双手。
沉默许久,赤司再次开口。
「接下来,要怎么做?」
紫原才想起面包的事情,揉了揉眼睛「接下来……」
窗外已经亮起路灯,虽然还没有完全黑,零星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从厨房飘出炖菜的味道。
「真的不留下来吃晚餐吗?Chrily的炖菜很美味哦」
「嗯,回去还需要整理行李」
有点遗憾,紫原把一起烤好的面包交到赤司手上。
「假期的时候,能过来玩吗?」
「嗯,有时间的话」
「那……再见了,ril,mil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
「嗯,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赤司揉揉两个孩子的头,温柔的笑着说。
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声,呼气在身旁形成白雾,赤司回头,向转角点亮小小橘色灯光的面包店挥挥手。
把没能好好说出来的话,变成拥抱和眼泪,然后,下一次相见的话,一定能够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吧。
全文完。
银白的雪覆盖整个城市,仅仅一夜过后景色就变得焕然一新。
街道边到处都能看见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快到圣诞节了啊……
紫原抬起头,呼出白气。
「啊!这个!爸爸我想要这个!」小男孩挣脱了妈妈的手,快步跑向街边橱窗。趴在厚重的大玻璃上,红红的小鼻子都快压扁了。
紫原也蹲下来,摸摸儿子的头,用懒洋洋、没什么精神的声音说「这个等到圣诞再买好吗」
「诶……」失望全都写在那张小脸上了,孩子妈妈伸手蹭蹭儿子的小鼻头安慰道「再多等两天,和圣诞礼物一起送给你,好吗?」
小男孩嘟起嘴,想了一会,又点点头
「真乖」
紫原一家打算外出采购一下最近几天需要的食材,临近圣诞,人就会变多,如果提前储备一些的话就能轻松许多。
紫原拉着儿子的小手,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那里展示着做工精良的木马。
「我们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以及扛着面粉袋子的人们挤进了面包房后门,听到声音一个初中年纪的小女孩跑过去。
「爸爸!妈妈!还有mil!」
「啊……好渴……ril,给爸爸拿水来……」
「等下啦!别把鞋子脱在那里!」
「姐姐我要吃草莓派!」
「现在没有草莓!」
「ril帮我拿一下这个……」
看着乱七八糟的一家人,ril扶了一下额头。
总算整理好了买回来的东西,ril把咖啡和烤派端过来,小心切开。
其他人都乖乖地围坐在桌子旁边。
「不是草莓的诶……」
「哪来的草莓啊!」
「ril!这个是你自己烤的吗!手艺变好了!」
被母亲称赞了的女孩挺直了腰「我将来的梦想可是会……烤出最好吃的派!」
听到姐姐的话mil撅嘴「切,这么没意思的梦想啊……」
「你倒是说说你将来要做什么啊,难道是要吃……一辈子吗!」
「才不是呢!我的梦想可是成为马术超强的人!」mil两眼发光。
「铃」
两个孩子的声音被门铃打断。
「有客人来了,敦,你去招呼一下」
「哦……」紫原不情愿放下手里没吃完的派,起身去店里「来了来了……」。
在这安静小镇的郊区里,紫原开了一家面包房,一家四口人过着吵闹而温馨的生活,和妻子一起一边烤着面包一边照顾两个孩子。
会议结束以后,整个下午都没有事了,正好可以去酒店周围转转。
赤司看看手上的表……在晚餐开始之前,先去哪里比较好呢?
今天是22号,就快到圣诞节了。
远离太阳的土地,被冰雪覆盖着。赤司把戴着手套的手插进口袋里,尽管戴了围巾,还是挡不住方向不定的冷风,它们从衣服的缝隙间,从裤脚钻进来,让人忍不住缩了脖子夹紧双臂。
呼出的白气微微模糊了视线。
虽然天气冷得不像话,景色却很美。那些披着亮闪闪白色薄纱一样的精致建筑也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不需要人类去精雕细琢,大自然本身打造的事物更令人惊叹。
能在工作之余欣赏到异国美景也很不错,
赤司想。
一小撮雪突然落到肩上,抬头去看的时候,罪魁祸首已经拍拍翅膀飞走,只留下被抖干净了雪的树枝还在微微颤抖。
赤司拍拍那些雪,冰屑留在厚实衣料的缝隙里,亮晶晶的,闪闪发光。
转过街角,赤司发现一家小小的面包房,雪盖住了牌匾上的字。橱窗上贴着新品奶酪面包的海报,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赤司觉得自己仿佛闻到甜甜的味道。
明明才刚吃过午饭的,奇怪……
仿佛被吸引过去一样,赤司走进了小小的面包房。
「铃」打开的店门拨动了铃铛。
走进室内,暖气迎面而来,一同扑进鼻孔的还有烤面包的香味。
店里没有人。
赤司看到在离他最近货架上摆放着各种造型精致的小面包,都是他所没见过的……
没过一会儿,从结账台后面传来脚步声,大概是店员过来了。
「欢迎光………………」
听到声音戛然而止,赤司抬起头……
穿着巨大围裙的紫原站在那里,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就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幻觉一样。
赤司也是一样,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说话。
「真没想到小赤你会跑到这里来」紫原泡好咖啡摆到赤司面前。
「我也是」
让妻子代替自己看店,把两个孩子哄回房间,和赤司一起坐到客厅。
「这次出差多久?」
「明天就回去」
赤司环顾了紫原家的客厅,目光又回到咖啡上。
「明天一早?」
「明天一早」
紫原沉默阵,又问,
「最近……过的怎么样……」
「嗯,挺好的,一切都还顺利」赤司抿一口咖啡,然后非常优雅,轻轻地放到小碟上,接着说「自从礼美的葬礼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你见面呢」
「…………」
平常的语气。
赤司的脸上没有表情,感受不到他的悲伤,也感受不到任何应有的情感,是随同岁月一起深深沉入湖底,任谁都无法打破的平静。
毕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紫原还记得几年前的晚上,捏紧手指,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的赤司,那是紫原第一次见到赤司哭泣的样子。赤司的妻子在那一晚死去,什么都没能留下。想要安慰,想着至少应该说一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在那之后,赤司也没有再婚。
「你呢?生意怎么样?」
「也挺好的……」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啊」
「在那之后,你接替了你父亲的资产吗」
「只是名义上而已……但是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
赤司把杯子转一个圈,又喝一口咖啡。
紫原认真的看着赤司,尽管岁月的沉积让赤司变得苍老,但他始终能从那张脸上找出少年的影子,那些带着咖啡香的白雾漂浮着几乎让他有一瞬间感觉穿越了时间退回到过去曾经一同度过的那段时光。
「工作……会很累么?」
赤司摇摇头,「反而会稍微轻松些」说到这里,赤司露出微笑「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面包……是怎么烤出来的呢」
赤司不可能不知道面包是怎么烤的。
但是却这么问了,笑着看紫原的眼睛。
紫原能看到赤司眼角细小的皱纹,他曾经被那双眼睛凌厉地瞪过,也曾被温柔地注视过。
「我烤给你!」紫原突然站起来,说。
「嗯,我可以一起吗?」
「当然!」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飘起了小雪。ril拉着mil欢快地唱起了圣诞歌,赤司和紫原在厨房里断断续续听着两个孩子又唱又笑,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像这样,把蛋液刷上去」紫原示范一下,将小刷子交给赤司,很快赤司像模像样地刷起来。
「然后,沿着这里,把它们切开,不要太深」
「嗯」赤司小心的握着面包刀,挪到合适的位置。站在他身后的紫原伸手握住赤司微微颤抖的右手,稳稳地,熟练地切开。
「这边要像这样……」紫原的声音很轻,就在耳边,带着点鼻音懒洋洋的,却能够让人安心。
被握着的手也很温暖,紫原粗糙的手心贴在赤司手背上,还粘着蛋液和一点面粉。
「这样就可以了吗?」赤司转过来认真地问他,纤长的睫毛上有白白的面粉在上面。
「然后把葡萄干放到上面就可…………」
思路被打断了。
从紫原还想说什么的嘴里发不出声音。
赤司抬头看着他,瞳孔里是自己不知所措的身影。
想要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想要握住他的双手想要低头去亲吻他想要揽住他的腰任由他挣扎怎样都不放手想要告诉他我依然喜欢你……
一瞬间涌上来的全部情感占据了大脑
「……敦?」
砰咚
「把葡萄干怎样?」
砰咚
「……敦?有在听我说话吗?」
砰咚
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只有心脏快要跳出来的强烈感觉。
「唔………………紫原?」
突然被抱住的赤司吃了一惊,「怎么了?」
努力想要把头搁进赤司颈窝的紫原沉默着。
紫原伸开的臂膀,依然宽阔的能装下整个赤司,贴合在一起的心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同步。
「……对不起」
从赤司背后传来紫原闷闷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呢」
「一定很痛苦吧………………对不起」
我在说什么呢?
「敦……?」
「我……」不会好好表达,只能做出这样的行动,收紧双臂抱紧赤司。
赤司也轻轻地回抱了紫原,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孩子一样,想要微笑着拍拍他的后背却发现眼泪已经一滴一滴划落在地上。
如果妻子还活着的话,他们的孩子大概也和ril差不多大了吧?过着富足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
但是啊……已经不可能了,已经结束了,在那时就已经结束了,赤司比任何人都明白。
紫原现在拥有的,是他所没有的一切。
粗糙的指尖从脸上刮过去,紫原笨拙地抹掉赤司的泪水。
「小赤……我果然,还是希望能和小赤在一起」
「但是,又很害怕」
是嫉妒吗?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那个晚上开始,本该重合的两条路越分越远。
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呢?
赤司看着紫原的双眼寻找答案。
安慰的话也一句都说不出来。
「小赤……可以留下来吗」紫原试探着问,但是赤司摇摇头。
「还有工作啊……」
爱意也好,幸福也好,一样都无法给他「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会放弃结婚,说什么都要和小赤在一起……」
「在说什么傻话」
「那样的话小赤就不会认识礼美酱,也不会伤心」
「敦……」
赤司想打断紫原,却发现他根本听不进去
「我会一直待在小赤身边的,我不会死的」
「我会给小赤幸福的!会给小赤想要的一切!!」
「……够了。」
「就算现在也可以抛弃一切和小赤……」
「住口」
赤司双手捧上紫原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敦,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紫原满脸的委屈
「我知道敦喜欢我,能被你喜欢,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从一开始,赤司身边能够称为「朋友」的人屈指可数,尽管赤司聪明过人,仪表堂堂,谈吐自如,举止优雅,可回过头来,身边连一个可以倾吐烦恼的人都没有。
那时是紫原无意识的接近,才慢慢地有了新的开端。
「我也很喜欢敦,所以就像敦希望我幸福一样,我也希望敦能幸福……所以,不要说什么要为我放弃现在的生活」
「对不起」
紫原低下头,握住赤司的双手。
沉默许久,赤司再次开口。
「接下来,要怎么做?」
紫原才想起面包的事情,揉了揉眼睛「接下来……」
窗外已经亮起路灯,虽然还没有完全黑,零星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从厨房飘出炖菜的味道。
「真的不留下来吃晚餐吗?Chrily的炖菜很美味哦」
「嗯,回去还需要整理行李」
有点遗憾,紫原把一起烤好的面包交到赤司手上。
「假期的时候,能过来玩吗?」
「嗯,有时间的话」
「那……再见了,ril,mil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再见~」
「嗯,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赤司揉揉两个孩子的头,温柔的笑着说。
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声,呼气在身旁形成白雾,赤司回头,向转角点亮小小橘色灯光的面包店挥挥手。
把没能好好说出来的话,变成拥抱和眼泪,然后,下一次相见的话,一定能够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吧。
全文完。